極目新聞記者 張萬軍 見習記者 胡迪凱
視頻剪輯 實習生陳紅英
29年前,在湖南衡陽,年僅4歲的她被人從母親身邊拐走,后在河南周口一戶人家長大,她也換了一個名字,叫韓丹丹。此后,她年少輟學打工、早早結婚生子。但她內(nèi)心一直有個夢想,那就是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而她被拐走后,母親尋女無果備受打擊,精神失常多年,外公外婆也帶著遺憾去世。
幸運的是,經(jīng)過不懈尋找,在尋親志愿者的熱心幫助下,她終于夢想成真。2022年7月9日,韓丹丹從河南前往湖南衡陽,和母親、舅舅等親人相認。
幼時被人帶離家鄉(xiāng)
1993年6月12日,韓丹丹來到河南周口一戶農(nóng)家,韓丹丹是養(yǎng)家給她取的名字。當時這個家庭已有兩個男孩,一個比她小幾天,一個比她小兩歲,她看起來大約四五歲,成為三姐弟中的大姐。
一開始,韓丹丹就知道自己不是這個家庭的孩子,養(yǎng)家也并沒有試圖向她隱瞞這一點。
丹丹照片
她記得自己是被一名男子坐火車帶離家鄉(xiāng)的。自己小時候住在一棟兩層的樓房,自己的房間位于最邊上,她常常跟一個小男孩在家門口玩陀螺。
養(yǎng)家父母告訴韓丹丹,她是在北京被養(yǎng)母的弟弟撿到后帶到當?shù)氐?,說她當時穿的衣服很臟,理著寸頭,在路邊哭泣,感覺像沒人要的孩子,認為她是被遺棄的流浪娃。
但韓丹丹一直都不相信養(yǎng)父母的說法。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絕對不可能不要她。但她卻不記得自己的老家在哪里。
丹丹幼時照片
韓丹丹說,養(yǎng)父母的關系并不好,養(yǎng)父還經(jīng)常家暴養(yǎng)母。雖然養(yǎng)母對丹丹一直不錯,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但養(yǎng)母被迫多次帶著她外出躲避養(yǎng)父的暴力行為。
由于養(yǎng)家的經(jīng)濟條件不好,家里還有兩個弟弟,韓丹丹讀完小學后,初中只讀了一個月就無奈輟學。
從到養(yǎng)家的第一天起,韓丹丹就想著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回到自己的家中。
她一直相信,總有一天會找到媽媽。
一邊打工一邊尋親
2002年,韓丹丹跟著同鄉(xiāng)一起到廣州打工。
她希望自己早日賺錢,就可以早日尋找親生母親。在廣州打工的時候,文化水平有限的她向工廠里大學生同事求助,詢問如何才能尋找親人。后來,韓丹丹按照同事的建議,將自己的尋親信息發(fā)布在網(wǎng)絡平臺。
2003年初,剛剛攢下數(shù)千元的韓丹丹準備去北京尋找親生父母的信息,恰好遇到非典疫情暴發(fā),沒能成行。而她所在的工廠也遇到問題,她不幸失業(yè)了。韓丹丹急得每天睡不著覺,常常在宿舍里哭泣,內(nèi)心的彷徨痛苦無法向人訴說,最后落下眼疾幾乎失明。
酒店擺放的迎接丹丹回家照片
無奈之下,韓丹丹回到養(yǎng)母家治療眼疾。經(jīng)過一年多的治療,她的眼睛終于康復??祻秃?,韓丹丹本想去北京邊打工邊尋找親人,但在養(yǎng)母的強烈要求下,她還是去了廣州打工。
在廣州打工的同時,韓丹丹經(jīng)常去網(wǎng)吧瀏覽網(wǎng)上的尋親信息,尋找家人的線索。幾年過去了,尋親毫無進展,她不禁有些灰心,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錯了,自己當年是不是真的被父母遺棄了,有些想放棄。
2006年,韓丹丹和老家一個小伙子結了婚。婚后,夫妻倆一起到鄭州打拼,她先后生下兩個兒子。
在鄭州打拼多年后,韓丹丹和丈夫終于攢下一點錢,在周口市區(qū)買了一套房。
網(wǎng)上尋親終有結果
盡管遭遇重重困難,韓丹丹卻一直沒有放棄過尋親的想法。2013年,她聽說了寶貝回家這個尋親平臺,于是在平臺登記了自己的尋親信息。登記信息后,以北京為重點目標,她在平臺上查詢了大量的尋親信息,看是否能找到和自己情況匹配的尋親者。在志愿者幫她和尋子家長核對了幾次信息后,韓丹丹總是失望而歸。
得知對血液進行祖籍分析,可以大致確定一個人的出生地后,韓丹丹于去年找到一家機構做了祖籍分析。結果顯示,韓丹丹的祖籍可能來自江蘇揚州,在湖南衡陽有表親關系。
這個分析結果讓韓丹丹意識到,自己以前的尋找方向可能出了錯。她開始以湖南衡陽為重點,尋找該區(qū)域的尋親信息。今年3月,她在寶貝回家平臺上找到一位蔣先生所發(fā)的尋親帖。帖子上那個孩子的照片和自己小時候很像,懷疑自己就是對方尋找的家人。于是她開始嘗試著聯(lián)系這位蔣先生,但一直沒法聯(lián)系上。
今年5月,韓丹丹向?qū)氊惢丶移脚_的志愿者太古求助。在太古的幫助下,她終于聯(lián)系上蔣先生。兩人通過網(wǎng)絡聯(lián)系上后,發(fā)現(xiàn)雙方的很多細節(jié)都恰好對上了,韓丹丹極可能是蔣先生的姐姐29年前被拐走的女兒付夢琴。
隨后,在太古的協(xié)調(diào)下,蔣先生的姐姐和韓丹丹分別向浙江警方提供了自己的血液,進行DNA比對。與此同時,蔣先生和韓丹丹還分別向一家做祖籍分析的機構提供了自己的血液,用以確定雙方是否存在親戚關系。
6月29日,好消息傳來,蔣先生和韓丹丹的血液比對結果證實他們具有親戚關系。7月5日,浙江警方的比對結果也出來,證實韓丹丹正是蔣先生姐姐的女兒。
外公外婆抱憾去世
7月9日,韓丹丹的舅舅蔣先生向極目新聞記者介紹了他們家人29年來尋找韓丹丹的坎坷經(jīng)歷。
1989年,蔣先生的姐姐蔣女士在衡陽做生意時結識了江蘇揚州的付先生,兩人戀愛后準備結婚。1989年,尚未領結婚證的蔣女士懷了孕,當年9月在湖南衡陽老家生下女兒韓丹丹。丹丹出生后不久,蔣女士和男友的感情出現(xiàn)了問題,最終分手。
韓丹丹從出生起,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衡陽鄉(xiāng)下的外公外婆家生活。外公外婆對她極其疼愛。1993年農(nóng)歷四月初,韓丹丹在外公家門口一個石磨上玩耍時不慎摔到地上,鼻子摔破了。這讓丹丹的母親非常生氣,抱怨父母對自己的女兒照顧不周。約一周后,丹丹的母親悄悄帶著女兒離開了父母家。丹丹的外公外婆得知消息后追到衡陽市區(qū),在市里多番尋找女兒、外孫無果,以為她們母女到江蘇揚州的丹丹父親家了。
丹丹外公外婆老宅
沒想到,10多天后,衣衫襤褸、精神恍惚的丹丹母親獨自回到家里,丹丹外公外婆詢問起丹丹的下落。多番詢問后,丹丹母親才說自己沒錢了,回家來拿錢,走之前把丹丹寄放在永州一個人那里,自己留下對方的姓名、工作單位等信息。丹丹的外公外婆立即感覺不對勁,趕緊和女兒一起到永州尋找這個人,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人去樓空。丹丹的外公外婆在當?shù)貙ふ伊艘粋€星期,最終失望而歸。因為著急擔心,短短幾天之內(nèi),46歲的丹丹外公頭發(fā)全白了。
此后,丹丹的外公外婆和親戚朋友在當?shù)丶爸車鷮ふ业さぃ恢睙o果。1993年9月,丹丹母親突然從家里不辭而別。1994年10月,丹丹外公外婆收到一封來自河南的信件,稱丹丹母親在河南新鄉(xiāng)流浪,希望他們來接她回家。
幾天后,蔣先生和父親趕到河南新鄉(xiāng),看到姐姐形同乞丐,神智失常,晚上就睡在路邊,完全變成了一個流浪者。蔣先生的父親準備將女兒帶回老家時,她卻不肯回去。她從身上拿出一張紙條,說就是這個人帶走了丹丹,自己要找到丹丹才肯回去?!凹垪l上寫的帶走丹丹的人的名字、地址,其工作單位是新鄉(xiāng)一家工廠,姐姐一直說要找到他,找回丹丹?!笔Y先生回憶,他們一行人后來找到了這個工廠,卻發(fā)現(xiàn)廠里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此人所留的信息都是假的。他們一行人只好帶著丹丹的母親失望而歸。
回家以后,丹丹母親就神智失常了,直到如今都沒有恢復正常。此后,丹丹的外公外婆、蔣先生一直沒有停止尋找丹丹的腳步,只要得知哪里有疑似她的消息,他們就會趕到當?shù)睾藢嵡闆r。遺憾的是,他們的努力毫無結果。
2008年,丹丹的外婆離世。2014年,丹丹的外公也撒手人寰。兩位老人去世前,都囑咐蔣先生,一定要把丹丹找回來。2013年,蔣先生將尋找丹丹的信息發(fā)到寶貝回家的平臺上,希望能通過平臺找到丹丹。
“找到丹丹是我們家族這些年來的心愿,能找到她我們都非常激動和開心,我們都期待著和她相認的時刻!”蔣先生說,精神失常狀態(tài)的姐姐昨日得知女兒找到的消息,激動地流下了淚水,說要給女兒做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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