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我才懶得裝那么久?！?/p>

他一點點含住我的唇，大手揉捏著我的腰，輕輕叱責(zé)：

「真狡猾啊，姐姐?！?/p>

1、

「唔…你干這行多久了？」

「沒多久，幾天吧。覺得自己聲音挺好、身材也還行…加上窮……」

「客戶都是女的？」

「…廢話，男的我才不接，我又不搞基?！?/p>

「那最長的一次服務(wù)時間是多久？」

「一般是一個小時，但有些客戶會要求加時。最長的時候，我連續(xù)干了一個月……」

「這么久！」

「哈哈哈哈對，她下了包月單。我那一個月只陪她。」

「所以你們的職業(yè)名稱一般叫作……」

「陪玩，當(dāng)然，你也可以叫我，小天使：）」

2、

這是一款虛擬男友 app，這個撒嬌賣萌的小男孩叫作南夏。是我花 20 元點的陪玩。

我叫何姍姍，社會學(xué)專業(yè)的研究生，為了撰寫約會 app 的畢業(yè)論文，我在應(yīng)用商店里下到了這款虛擬男友 app，而我在登錄這個 app 的第一天就刷到了南夏。

說實話，年齡一大把，但玩這類 app 我還是個新手，純粹是為了寫論文，抱著 100% 獵奇心態(tài)。腦補的畫面大概是古代的青澀少爺?shù)谝淮喂涓G子。拽緊了錢包，好奇又饑渴地用目光鯨吞每一個技師——當(dāng)然，官方說法里，他們不叫技師，而是陪伴你的小天使。

我在這個平臺上混跡了幾天，上線點小天使只為了采訪。

而這些弟弟們也無比乖巧，本是一臉嘻嘻哈哈地叫我寶貝，可一聽說我是為了科研，立刻老實巴交、恭恭敬敬地對我說：

「姐姐，你問吧。有什么問題，我一定回答?！?/p>

但南夏是個例外。

我何姍姍混跡沙場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到如此，風(fēng)騷的弟弟。

南夏一接單就對我說：「柚子妹妹好可愛啊?！?/p>

唔，我的 ID 叫作：「柚子味汽水」。

我瞪他：「叫姐姐?！?/p>

他立刻很乖地改口：「好喔，柚子姐姐?！?/p>

我有些高興，問他：「你做什么的呀？」

「我還是學(xué)生啊，剛剛上大一?，F(xiàn)在正在上課呢，偷偷和姐姐聊天。」

「上課你還接單？」我挑眉。

「誰叫姐姐下單了，怎么舍得讓姐姐久等？」 這家伙是不是嘴里藏糖了。

「咳咳，沒事，主要想采訪你?！刮肄D(zhuǎn)移話題。

「采訪？姐姐是記者嗎？」

我打了哈哈過去：「嗯。弟弟，乖乖回答問題，第一個：你為什么會想要做陪玩呀？」

「姐姐想聽實話？」南夏頓了頓，「如果是別人問這個問題，我會說，是因為窮……但如果姐姐問，我覺得，是因為——」

他停住不說了。

「嗯？」

「為了遇見你呀?！?/p>

靠……一個采訪十個問題，每一個問題，他都能撩出花來，在你以為他認(rèn)真答題的時候，他忽然又頓住，等著你捉急。

你追問：「怎么不說了？」

他撒嬌賣萌：「姐姐，我忘了?？赡苄枰惚ПР拍芟肫饋怼?/p>

不得不說，甜言蜜語對于女性有額外的加成，采訪完畢，我都沒意識到自己嘴角是笑著的。

「好啦。那今天就聊到這里，之后有機(jī)會我再點你哦。」

對話框里忽然升起一個小話筒。遠(yuǎn)處傳來一陣鈴聲——他下課了？伴隨著鈴聲的，是南夏低低的，帶著笑的嗓音：

「姐姐，你可說了你要點我哦，我會一直等你的?！?/p>

這段聲音和我想象中他的形象完全不一樣，低音炮帶著磁性，隆隆震過耳膜，又騷又撩，我一下子怔在那里，臉唰地紅了。

恰巧這時我們也下課了，我在教室外的自習(xí)桌上，才放下手機(jī)，就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輕喚了一聲：「學(xué)姐。」

呃，是葉子瑜，導(dǎo)師指派給我一起做課題的師弟。

3、

葉子瑜才在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就吸引了女生目光無數(shù)。

這家伙會跳舞還會唱歌，據(jù)說是我們系里的男神之一，可在我眼里，葉子瑜就是個小屁孩。

他成績極好，按照我們學(xué)院的規(guī)定，才大一，就直接被分配給了系里最好的研究生導(dǎo)師，也就是我導(dǎo)，跟著本廢材師姐一起做項目。

葉子瑜長得很好看，185 的高個子，眼睛很大，皮膚白凈，眉毛黑又濃密，擁有一張讓女同學(xué)們充滿了世俗欲望的臉。

只不過他的個性簽名卻是：「沒有世俗的欲望只想發(fā)財?！?/p>

然而現(xiàn)實中，我和葉子瑜，是兩個無比渴望發(fā)財?shù)母F鬼姐弟。

并建立了無產(chǎn)階級專屬的——革命情誼。

我仗著學(xué)姐的身份，經(jīng)常帶著他在系里騙吃騙喝，偷奸耍滑，要么彼此找借口請假忽悠我導(dǎo)，要么一起吃糠咽菜，共同吐槽我導(dǎo)。

最近，為了寫這篇關(guān)于社交 app 的課題，我們下載了不同的虛擬戀人 app，各自研究，并匯總成果。

葉子瑜在我身旁坐下，扯了扯我的頭發(fā)，問：「學(xué)姐，咱中午吃什么??？」

「還能吃什么，喝粥唄。窮都窮死了，當(dāng)減肥了?！?/p>

「這么慘？我導(dǎo)不是才給你打錢嗎？」

我愁眉苦臉：「女生花錢的地方多啊。別提了。」

葉子瑜哧了一聲，直接打開微信，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額：「1231 元?！箤⑹謾C(jī)遞到我面前：「我只有這么多了，你要多少？」

哈？我一愣。

詫異這廝什么時候這么有錢了。

他看著我傻乎乎的樣子，嘆了口氣，直接給我轉(zhuǎn)了 1000 元。拽了一下我的馬尾辮：

「你先拿著用吧。不急著還。」

收款瞬間到賬。

我：￥%#%%*……&*%￥……'有點感動了怎么辦？

好在，這個小屁孩下一句話就扼住了我的淚水：

他憐憫地看著我，搖搖頭：

「大姐，你年紀(jì)一大把了，還這么令人操心?！?/p>

4、

他媽的。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對虛擬男友上頭了，甜甜又溫柔還愛叫你姐姐的男生，果然只能在 app 里找。

葉子瑜但凡長點心眼，叫我一聲姐姐而不是大姐，我下次揍他，都會考慮輕一點。

我第二次打開 app 的時候，南夏已經(jīng)在線了。一上線，就收到他的話：「姐姐你終于來啦！」

一連串的熱情問候，似乎等了我許久。

我想接著采訪他，可這個家伙卻總是纏著我聊天，撒嬌賣萌。

我被這小孩攪得無心工作，干脆開始翻他的主頁八卦，隨口問了一句：「你會唱歌？」

「當(dāng)然了?！顾f：「你等等，我找個地方給你唱。」

「你在外面？」

「剛上完體育課。周圍太吵了。我找個安靜的地方。」他發(fā)來語音：「等等我哦，姐姐。」

我在圖書館里，拿著書，卻沒有看。心不在焉翻著課本，耳朵里塞著他的聲音。

嘴角掛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容。

南夏跑了好幾層教學(xué)樓，才找到一個人少的洗手間，躲在衛(wèi)生間里給我唱了一整首的《告白氣球》。

「好聽嗎？」他問我。又是那種低低沉沉酥酥麻麻的語調(diào)。

我忍不住將這個問句聽了三遍。才反應(yīng)過來，人家給我唱歌了……

唔，歌嘛，還不錯。

說實話，我聽過更好聽的——葉子瑜唱歌就很不錯，他的歌得過校園十佳比賽的冠軍，沒事的時候總是在我面前哼兩句，我飽浸他聲音的摧殘，對普通好聽的歌聲都基本免疫…

而不得不說句實話，南夏的低音才是最讓我上頭的。

懶散又帶一點點狡猾，酥麻中還透著風(fēng)騷。

我忍不住說了一句：「那個……你能不能再和我說句話?。堪l(fā)語音?！?/p>

「原來姐姐喜歡聽我聲音？」他很敏銳。

「唔……」我沒否認(rèn)。

幾秒后，屏幕上如愿出現(xiàn)一個小話筒，可他說的卻是：

「這樣啊。」他笑了笑，尾音很輕：「那我，偏不發(fā)～」

靠，真會撩??！

5、

那天結(jié)束聊天之后，我滿腦子都是他的聲音，

就連晚上和葉子瑜吃飯，都心不在焉。腦子總在不由自主循環(huán)南夏的聲音，嘴角掛著花癡的微笑。

「大姐你犯病了?。俊谷~子瑜無語。

「哈哈哈?！刮覒械美磉@個小孩。干笑兩聲。

葉子瑜切了一聲，吐槽我：「該不會是老姑娘思春吧？」

我和葉子瑜認(rèn)識以來，就是個忙碌科研的單身狗，盡管身邊偶爾也有獻(xiàn)殷勤的學(xué)長學(xué)弟，但總會被葉子瑜這廝從中攪和。

要么說學(xué)長不靠譜，要么說學(xué)弟是基佬。在他一頓冷嘲熱諷之下，我的桃花們都不了了之。導(dǎo)致最后身邊只剩下他這一尊大佛。

而大佛，也就此無情地拿捏住了我單身的把柄，逮到機(jī)會，總是肆意嘲笑。

慣常，他嘲笑我一句：「思春」，我必定激烈反擊：「你特么才思春！」

可今天，葉子瑜說了這句話，我的臉，卻猛地紅了。

腦袋里又是南夏的聲音，那些撩撥的話語，和一聲聲的姐姐。

我低頭猛地喝了一口水，沒搭腔。

「臥槽?。窟€真特么思春了?。浚?！哪個男的那么倒霉啊？」葉子瑜看了我的反應(yīng)，大驚小怪起來。

「有喜歡的人很奇怪嗎？」我抬頭反駁。

「哈，不奇怪啊，不奇怪。」語氣雖是輕松的，可眼神卻冷到可怕，他嘴角勾了勾，綻出一抹笑來，湊近我：「學(xué)姐，誰??？你偷偷和我說說，我?guī)湍愀愣ㄋ?。?/p>

鬼才信你的邪哦。

「你不認(rèn)識?！刮叶似鸩捅P起立，緊緊將我的手機(jī)揣進(jìn)口袋，丟下一句倚老賣老的威脅，「研究好好搞，別成天搞這些旁門左道，小心我找我導(dǎo)告狀?！?/p>

7

才回到宿舍我就火急火燎下了南夏的單，宛如一個奔赴青樓的嫖客。

可沒想到，他卻拒接了。

「怎么了？」我一下子擔(dān)心起來。

「抱歉哦姐姐，今天不太舒服。明天早上再接你的單可以嗎？到時候我多陪你一個小時。」

胸口悶悶的：「你生病了嗎？」

「沒，心情不太好?！?/p>

我哦了一聲，沒多說，沒精打采下線了，看了一會兒書，又忍不住上線看了一圈南夏的主頁。想起自己還有采訪的任務(wù)，又點了幾個平臺上的小天使，開始采訪起來。

就在我采訪完畢，準(zhǔn)備要睡覺的時候，南夏忽然上線了。

酸溜溜來了一句：「姐姐，今晚不忙嗎？怎么一晚上都在線……」

冷不防的一句查崗，讓我莫名有了被妻子抓奸在床的羞愧。

就在我對著手機(jī)絞盡腦汁的時候，南夏又來了一句：「姐姐在和別的小哥哥聊天不理我了嗎？」

噗，我皺了皺鼻子：真是個小醋壇子。

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陰郁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間晴朗起來，我回了一句：「我也得采訪采訪別人啊?！?/p>

「可是，我會不高興的，姐姐?！顾职l(fā)了一句語音，聲音低低，帶著幾絲撒嬌。

我的心又漏跳了一拍。咬著牙在屏幕上打字：

「……那你，現(xiàn)在能接單了嗎？」

「當(dāng)然，調(diào)整了一晚上，心情好多啦。又能元氣滿滿地和姐姐說話了呢。」

就因為這句話，原本決定要睡覺的我，立刻就爬起來，端端正正坐直了下了一單。

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我這種不理智的狀態(tài)，就叫作上頭。

和他說話的每一秒，我的腦子都暈乎乎的，像是愛情降臨的開始。

盡管我不了解他的真實姓名，甚至沒見過他的長相，我僅僅癡迷于他的聲音，就讓自己墜入了愛情。

之后的每一天，我睡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 app，點開南夏的頭像，下單。而南夏對我也很好，原本 20 塊錢聊 1 個小時的單子，他每次都會陪我聊 3 個小時。

他簡直就像罌粟，每次陪伴還沒結(jié)束，我就已經(jīng)依依不舍了。

我心情不好時，他會唱歌哄我；每天晚上入睡前，他都會給我讀故事。所有的課余時間，我們都在一起聊天。他像是一個最完美的男朋友，而我，似乎也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朋友。

于是，我早中晚各點一單，一天 60 塊錢，打著田野調(diào)查的名義墜入愛河，唯一的副作用大概是——

更窮了。

就在昨天，當(dāng)我悄悄在食堂里紫菜湯搭配白米飯打發(fā)一餐時，就被葉子瑜那個傻逼抓了個正著，只見他皺著眉頭，一聲暴喝——

「大姐？！你錢呢？這么快花完了啊?。?！」

8、

呃……

「我最近……花錢多嘛……」

明明我才是學(xué)姐，但面對他的身高逼視，我莫名心虛了起來?？次乙荒槕Z樣，葉子瑜似乎心軟了，伸手掐了掐我的臉：

「怎么犯了錯誤就和我家的那條薩摩耶一樣呢？眼睛都耷拉了。」

「你再說一遍？！」我狠狠瞪他。

「不對?！顾欀亲佑謸u搖頭，「養(yǎng)你可比養(yǎng)它費錢多了?！?/p>

只見他又一次拿出手機(jī)，打開微信支付，將手機(jī)遞到我面前，「給我留 200，剩下的你拿走吧?！?/p>

「臥槽？！」在感動來臨之前，我是驚訝——

只見這貨屏幕上顯示的零錢：1451.21 元。

老弟，你去賣了嗎？怎么賺錢那么快？！

這才多久，你的小金庫怎么又滿了？！

他狠狠戳了我的腦門，沒好氣：「是你去嫖了吧？我不好好賺錢怎么養(yǎng)你啊大姐。」

9

1000 塊軟妹幣入賬！

為表感激，我開開心心拉著葉子瑜跑到學(xué)校門口，用他的錢「請」他吃了一頓人均 50 的大餐。

而葉子瑜確實在忙著賺錢，這一陣消失了不說，與我吃飯的過程里還微信不斷，全程低頭回消息。

我百無聊賴之中，也登上了 app，發(fā)現(xiàn)南夏此刻也在線上。

嘴角不自覺勾起，「弟弟，在做什么呢？」

對方秒回了：「姐姐，我也在吃飯呀。」

「一個人嗎？」

「不是。一個朋友?！?/p>

我哦了一聲，「女朋友？」

他發(fā)來一個問號：「？」

兩秒后，又發(fā)來一句：「女朋友不是在屏幕那頭嗎？嗯？」

心臟猛地一顫，巨大的快樂漫了上來。這算什么呀？承諾嗎？臉上泛起快樂的紅暈。

「？？弟弟，不要亂撩人」我抿著唇回了一句，過分快樂揚起的笑容還沒消失，嘴里就被懟上了一塊南瓜沙拉。

是葉子瑜。

「你干嘛？」我叼著沙拉對他怒目而視。

「嘴角都咧到耳朵后了，誰聊天笑那么開心，看起來好傻?！?/p>

「男朋友咯?！刮彝崃送犷^。

葉子瑜明顯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僵住，不可思議地瞪著我看了半天，半晌才哈了一聲，綻出一抹滿不在乎的笑來：

「大姐你有男朋友了？什么系的？啥時候在一起的？怎么不陪你吃飯，不合格啊。」

「他又不在身邊，這不是……手機(jī)里正陪著我嗎？你管他什么系的。只要感覺對了就行。」我皺了皺鼻子，反駁他。

葉子瑜的表情意味深長起來，想到什么，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我：「不會吧！不會吧！大姐你不是在網(wǎng)戀吧？」

啊，是又怎么滴？

他哧一聲，十二分不屑，仿佛我說的是一個笑話：「沒想到你竟然信這個？腦子里長得是豬嗎？！也不怕對方是個胖丑老宅男？」

「聲音那么好聽的人怎么會胖會丑？」

聽到這個回答，葉子瑜徹底翻了個白眼，「完了，看來你連人照片都沒見過?！?/p>

那名字呢？

真實年齡呢？

學(xué)校呢？

……

大姐，你知道嗎？！

葉子瑜連珠炮的靈魂拷問，徹底把我噎住。

我……呃，我、我竟然發(fā)現(xiàn)，我對我的喜歡的男生，一無所知。

10、

學(xué)校食堂后的小樹林里。

周遭是一對對熱戀的情侶，吻到難舍難分。除了舌頭唇齒交纏的聲音，還有蚊子蟬鳴嗡嗡嚶嚶的聲音。

月光照在我們的臉上，卻像審訊室里的燈光。

而我看著面前距離我一米，一臉嚴(yán)肅的葉子瑜，支支吾吾：「大哥……為什么要來這種地方說話。」

「為了讓你清醒。」他冷笑。朝我走進(jìn)了一步。

「我……很清醒啊?！鼓笸肆艘徊健?/p>

「清醒嗎？網(wǎng)戀這種事情你都能做出來，你是有多瞎？」 他嗤笑一聲，目光落在我的手機(jī)上，：「怎么認(rèn)識的？嗯？探探？陌陌？soul？網(wǎng)易云還是大眾點評？」

每說一個 app，他就逼近一步，說完大眾點評四個字，他微微低了頭，下巴貼著我的額頭。

十八歲少男熱乎乎的氣息傳來。

我沒見過這么氣場全開的葉子瑜，日常他在我身邊的時候總是賤兮兮的，有時候像我爸爸，有時候像我弟弟，還有的時候像我的好閨蜜，而此刻，他的氣息沉沉地壓下，我的呼吸窒了窒……第一次意識到，他、似乎是一個男人，一個已經(jīng)、成年的、男人。

亂了陣腳。

我垂了眸子，試圖辯解：「我哪有時間搞這些，我這幾天都在忙著采訪……」

「哦？」他敏銳地捕捉到線索，抬起我的下巴，逼我與他對視：「所以，是……陪玩？」

「啊……不是……是……那個……」被說中心事那瞬間的驚慌出賣了我自己。

葉子瑜瞇了瞇眼：「所以…何姍姍…這兩個月，你把我給你的錢？都用來養(yǎng)別的男人了？」

危險的語調(diào)，卻莫名有些耳熟。

我腦子浮起南夏的頭像，心虛訕訕：「哈哈哈哈哈。我欠你的錢我會還的。那個……我給他花錢我是心甘情愿的…就，我最近上頭了嘛，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每天腦袋想著就是和他說話……著魔了一樣…」

「叫什么？」他生硬地打斷。

「啊？」

「我說，那個男人，叫什么？」

小樹林里，我與葉子瑜幾乎是貼在一起。我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月光被烏云擋住了，殘余著的是他眼里細(xì)碎的光，泛著冷氣。我依稀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渾身緊繃。

「……不能告訴你?！刮覔u了搖頭。

他被我的答案一哽，喉結(jié)上下滾動。扯出一絲嘲諷來，聲音很低：「哦，維護(hù)他？」

「不是維護(hù)。這是我和他的事情。葉子瑜……」我抬頭看著他的臉，聲音堅定：

「與你無關(guān)?！?/p>

烏云更密了些，將最后一絲月光都遮蔽了，葉子瑜眼里的光猛地暗了下去。他看著我，默默后退了小半步。

點了點頭，笑起來，喃喃念了一串：「對啊。對啊。我傻了吧。你們的事確實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在質(zhì)問個什么?！?/p>

我也后退了一步，正色告訴他，「錢我會還你的。學(xué)弟?！?/p>

葉子瑜胡亂地點了幾下頭。

松開鉗制我胳膊的手。

小樹林的氣氛太曖昧，我不想多和他說話，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又聽葉子瑜說了一句：「對了，姍姍……」

他直呼我的名字。

「為了搞這個研究，陪玩我也做過一陣。我自己的經(jīng)驗是，大多數(shù)陪玩都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他們販賣的是幻想，不會真情實感的對待客戶。我不知道你的那個所謂男朋友是怎么看待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的……但如果你認(rèn)真了。你可以試著多問一問他的信息，哪怕……」

他輕嘆了一聲：

「加個微信也行啊?！?/p>

傻瓜。

11

葉子瑜說的有道理。

我確實喜歡南夏，但哪怕再喜歡，我可能只是喜歡幻想中的那個他。是那個時而撒嬌粘人叫我姐姐，時而低音炮又騷又撩地叫我笨蛋，還對我事事順從的、會唱歌的南夏。

我了解的只是只言片語的他，

或許是他精心營造的他，

也或許是我一廂情愿相信的他，

虛擬戀人 app 讓一切都變得夢幻而完美。

但是現(xiàn)實呢？

我承認(rèn)，

盡管這份喜歡強(qiáng)烈到無可救藥，但也的確虛幻到讓人覺得可笑。

我決定向南夏坦白自己的心情。

12

臨睡前，我又上線了一次。

今晚早早就洗了澡躺上床，抱著手機(jī)醞釀了一晚上的話，南夏卻始終不在線。

我心慌意亂又心猿意馬了一夜。

終于，他的狀態(tài)圖標(biāo)從灰色變成了綠色。

我立刻下了他的單子，「南夏～」我傻傻喚了一句。

「怎么了姐姐？姐姐等我很久了嗎？」他發(fā)來一個擁抱的表情。

還是這么甜。

我點點頭，試探性發(fā)了一句：「弟弟，你今晚做什么去了啊？我想找你一直找不到……」

「今晚有點事情呢。是我錯了，才讓姐姐等了那么久。抱抱我的小寶貝?！?/p>

「唔。那以后我要再想找你，而你又不在線，怎么辦呀弟弟？」

「嗯？」

我直奔主題：「我們，都聊了這么久了，要不……加個微信怎么樣？」

對方?jīng)]回復(fù)了。

界面顯示正在輸入中。

過了幾分鐘，他才回了一句：「這不好吧？」

我的心一沉。

他接著說：「平臺要求，小天使和客戶是不能私下交易的。如果加了微信，性質(zhì)有一些變了呢。姐姐，我們還是繼續(xù)在平臺上陪伴吧?！?/p>

「我、我們之間是交易關(guān)系嗎？」我嘴角發(fā)澀。

「當(dāng)然不是啊?！鼓舷男α诵?，「姐姐和我是陪伴與被陪伴者的關(guān)系。我們是有契約的哦。」

心煩意亂，我干脆開口：「南夏，我……我覺得我喜歡你。不是開玩笑的喜歡，而是女生對男生的喜歡，我每天都在點你的單子，等你上線，和你聊天，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收到你的消息，我一直以為我的態(tài)度很明顯了?！?/p>

他發(fā)來一個問號：「？啥」

「對……我說我喜歡你。然后我也想問問你對我的感覺?！?/p>

一股腦把話吐出來，心臟跳到嗓子。

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的表白，羞到腳趾摳地。這句話打完，恨不得立刻就把手機(jī)扔到一邊，將腦袋埋進(jìn)枕頭里。

我不敢看他的回答，逼自己從 1 數(shù)到 99 下，才再次上線。

南夏給我回復(fù)了。

只有一句：「呃，姐姐你把我嚇到了。這一個月我只是把你當(dāng)老板，我的角色是虛擬男友，沒有別的意思?！?/p>

消息發(fā)送在 10 分鐘之前，

他已經(jīng)下線了。

13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過心痛的經(jīng)歷。

一腔的熱血哽在喉頭，滿心的情愫，被人生生掐斷，覺得無助、絕望、孤獨又迷茫。

像是墜入了一個虛幻的時空里，不斷下墜、下墜。

心臟是空的，身體是懸浮的，手腳發(fā)虛，被人抽干了力氣。

還有意識，也被剝奪了——

邏輯能力、思考能力、分析能力，全部的理智與客觀，都被巨大的悲傷淹沒了。

情緒像海嘯洶涌在五臟六腑，不想吃飯、不想睡覺，不想愛這個沒有他的世界。

我拿著手機(jī)，仰面躺著，愣愣地睜著眼，眼淚從眼角滑下，順從地流進(jìn)耳朵里，耳朵發(fā)濕，舌尖發(fā)咸，胸口發(fā)悶。

大概這么從半夜十二點躺到了凌晨，四點的時候，又一陣難過將我疼醒。

我上線看了一眼南夏的狀態(tài)，app 顯示他 5 個小時前在線——

唔……

他應(yīng)該，睡得很好吧？

隨口拒絕我之后，就心無掛礙地睡覺了。

我望了望一點點發(fā)白的天空，這才想起好久沒有打開微信了，從昨天晚上起，我就一直沉浸在虛擬男友的 app 里，望穿秋水一般等著南夏的頭像亮起。微信里收到一堆消息，有問專業(yè)課的，有廣告，還有幾條朋友發(fā)來的搞笑圖片。

其中有一條葉子瑜的消息，在昨晚十二點的時候問我：「明早要不要一起吃飯？有事和你說?！?/p>

我無精打采，回了一個：「日哦?！?/p>

14

我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一點。

腦袋昏昏沉，讓我暫時忘記難過。醒后幾分鐘，葉子瑜的微信就冒進(jìn)來了：「醒了吧？你昨晚回我微信是凌晨 4 點，我估摸著你熬大夜去了，掐著點等你醒?！?/p>

我木木回答：「小老弟有點東西。」

他說，下來吧，我到了。

我像根被霜打過的爛茄子，頭也不洗，隨便套了件衣服便垂頭喪氣下了樓。

葉子瑜見到我的瞬間撲哧一聲笑了，笑完又有些難過，這個表情很矛盾，像是藏了心疼的幸災(zāi)樂禍。

「喲。我家大姐被狗咬了？」

我對著他的胳膊狠狠一掐，沒好氣：「是我咬狗了呢?！?/p>

力氣很大，疼得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卻舒了口氣：「還行，還有點力氣，看來沒受太大打擊?！?/p>

這句話里帶著安撫，我鼻頭一酸，眼淚嘩地掉了下來。

我抓著他的袖子，喃喃說我被人拒絕了。人家就把我當(dāng)老板。啥感情沒有，這不就是個赤裸裸的情話機(jī)器嗎？！

葉子瑜低低嗯了一聲，「也不怪你，我當(dāng)陪玩的時候，也拒絕過好多姑娘。我們是工作，但女生們很容易真情實感?！?/p>

我搖搖頭，「可是他對我很好啊，會跑好幾層樓躲在衛(wèi)生間里給我唱歌，我回他信息慢了一些，他就會吃醋，他不讓我點別的陪玩，一小時的單子他會陪我聊三個小時……每天他都會等我上線，對我的要求有求必應(yīng)，他、他真的和別人不一樣，你說他是不是其實喜歡我，但因為有別的苦衷什么的，所以…」

我滔滔不絕，葉子瑜卻越聽越不耐煩。伸手掐住我的臉：

「大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跑衛(wèi)生間給你唱歌是因為你花了錢，他有義務(wù)哄你開心；他吃醋你點別的陪玩是因為怕別人賺走了你的錢；一個小時的單子陪你聊三個小時是因為你是老客戶，所以給點福利，等你上錢是因為他缺錢。有求必應(yīng)是職業(yè)道德。做這一切的目的都只有一個——」

「就是讓你掏錢?！?/p>

「你不是做研究嗎？

那你應(yīng)該知道，只要能販賣幻想，讓別人上頭，客戶們就會不斷為他們的服務(wù)買單?！?/p>

「何姍姍，這行業(yè)就是花錢找樂子，買和賣的都心照不宣。

你想和人家掏心，人家只想騙你掏錢?！?/p>

……

這番話真實到讓我難以接受。

一字一句都刺到心里，疼得連指尖都在發(fā)抖。

我一時無法接受，猛地推開葉子瑜，對著他大吼：

「那我就花錢好了??！如果錢能買來幸福，那我為什么不買？」

如果錢能讓我不那么痛苦，

如果錢能營造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的幻覺，

如果錢能解決一切煩惱。

他不是愛我的錢嗎？

行，

那我就接著花錢。

15

可南夏卻不接我的單了。

我跑到圖書館，打開手機(jī)，登錄 app，上線，點開南夏的頭像下單。

系統(tǒng)提示：「南夏小天使現(xiàn)在正忙哦，不方便接單。親親可以嘗試下單一下別的小天使?！?/p>

我一愣，眼淚又一次漫上鼻頭，可以啊，小時單不接是吧？

我不甘心，又下了包天單。可一百元剛剛支付完畢，就在下一秒顯示退單。

系統(tǒng)再次提示對方在忙。

好哦，包天不夠的話，那就包月，反正你不是愛錢嗎？

淚水憋在眼眶，我點擊包月，系統(tǒng)顯示總費用 3000 元人民幣。雙擊屏幕側(cè)鍵，面容支付——

大概是那時候我的表情太過扭曲。

咬著牙又皺著鼻子。

面部識別一次次失敗。眼淚嘩嘩掉下的時候。

南夏忽然和我說話了。

他只發(fā)了三個字——

「沒必要?！?/p>

我怔了怔。

他很認(rèn)真地發(fā)了一串：「我不會再接你的單了。我雖然想賺錢，但是取之有道。如果你對我有了別的感情，我再賺你的錢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到，抱歉?！?/p>

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鍵盤上，心臟仿佛被一道鎖鏈狠狠抽緊，我胡亂在屏幕上打字，丟掉愛情的人總會忍不住卑微，我苦苦哀求他：

「你別不接我的單，哪怕是幻想也好，你不接受我的心意也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慢慢來，我就希望你能陪我說話聊天，像以前一樣?！?/p>

南夏想了想，對我說，「抱歉，不可以了?！?/p>

「為、為什嗎？」

我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作絕望。

「我不想做陪玩了，我其實一直有喜歡的人，只不過之前一直沒有勇氣對她表白。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xiàn)實世界比網(wǎng)絡(luò)上更美好，那里才有你真正應(yīng)該珍惜的人。姐姐，無論如何，謝謝你的錯愛，希望我也有你一樣的勇氣?！?/p>

「南夏……」

屏幕上最后升起了一個小話筒，是一句八秒的語音，他清清淡淡地對我說了最后一句話：

「app 卸載了。姐姐，再見?！?/p>

聲音沉沉，日他媽的，這貨還是這么又蘇又撩！

「老娘……」我心疼到無力，頹然歪在床上，僅有的最后一絲力氣都用來惡毒：

「祝你表白失敗！」

8、

「學(xué)姐，其實有一句話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喜歡你。」

下一秒，手機(jī)「叮咚」收到一條微信。來自葉子瑜。

啥玩意？？？？

「？？？？」我將腦袋里升起的問號一股腦兒發(fā)了過去。

三分鐘后，這廝回了一句：

「hhhhhhhhhh 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找大姐你開涮呢。」

「日哦！滾！」

過了幾分鐘，電話直接打過來了，這廝依然大大咧咧的語氣：「大姐吃飯了嗎？我剛找你玩大冒險，是我不對，出來吧，請你吃飯賠罪。」

我語氣虛弱：「不了吧。失戀了傷心了，沒力氣吃飯?！?/p>

電話那頭停了半秒，終是扯出一抹笑來：「那更要一起了?！?/p>

「怎么說？」

葉子瑜的聲音有些涼，隔著電波傳到我的耳朵里，他輕飄飄說了句：「因為我也失戀了啊，我們傷心人和傷心人在一起，賣賣慘咯?！?/p>

9

葉子瑜選的地方在學(xué)校門口的大排檔里。

我只穿著一套運動的短袖短褲，披著頭發(fā)，頂著兩個碩大無比的腫眼泡。葉子瑜看了一眼素面朝天的我，抿了抿唇，低下頭。桌上放著四瓶啤酒和一張破舊的燒烤菜單。

葉子瑜拿起子開了一瓶酒遞給我，又給自己開了一瓶。

晃了晃瓶子，示意我坐下。開喝。

果然，傷心人沒有廢話。

我們倆就著一疊花生米，甚至沒有幾句對話，他喝一口我喝一口，再時不時碰一下杯。

我們各自喝完兩瓶酒時，葉子瑜搶過我手里的酒，問了一句：「你之后，咋想？」

「大哭一場，然后放棄唄?！刮衣柭柤纭?/p>

葉子瑜點點頭，說了聲：「哦。挺好?！?/p>

「那你呢？怎么想？咋失戀了就？」我難得關(guān)心一下葉子瑜。

「我啊?！顾椭液攘税肫康钠【埔伙嫸M，音調(diào)拖長：「估計也放棄吧。勉強(qiáng)不了。人家根本不把我當(dāng)回事?！?/p>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意味深長。

「這么慘??？聽著比我還慘啊?！刮覈K嘖兩聲，心情雀躍了幾分，八卦起來：「誰啊？怎么都沒聽你說過？」

「問這么多？打算賠我一個女朋友？」

他勾了勾唇，伸指頭戳我的腦門。

「哎！這有什么難的，你說說，你喜歡人家什么了？我一模一樣給你找一個！」酒精上頭，我撒下豪言壯語。

「是嗎？」葉子瑜放下酒，忽然看著我笑起來，這樣的眼神實在陌生——

太溫柔了。

溫柔到讓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但他很快轉(zhuǎn)移了目光，拿起酒，掰著手指算起來：「第一點啊，她身材好，腿長，還很白?！惯@話說完，還低頭在我腿上溜了一圈。

「第二點啊，她聰明，是個學(xué)霸。雖然有時候挺笨的吧，但大多數(shù)時候，腦袋特好使，眼睛眨啊眨啊，就是一個餿主意?！谷~子瑜接著說。

「第三點啊，她可愛。犯傻的時候可愛，想歪點子的時候也可愛?！?/p>

我一手拿著酒，腦子已經(jīng)開始發(fā)暈了，瞇著眼紅著臉，嗯嗯點頭。

「還有第四點……」

我大舌頭了，點點頭：「你說?！?/p>

我看見葉子瑜的嘴巴張了又閉上，可我卻一個字都聽不清了……再接著，眼前一黑，我的腦袋沉沉砸到了桌上。

醉了。

「喂？」

「喂？」

有人在推我。一邊推我，一邊叫我：「姍姍？姍姍？聽得到嗎？」

我皺著眉頭硬了兩聲，揮了揮手，含混不清地回答：「聽得到聽得到?！?/p>

「哦?！鼓莻€聲音停了，接著我聽到椅子移動的聲音，腳步聲，再然后，迷迷糊糊的我只覺得雙腿一輕，整個人被人抱起。

我撞進(jìn)一個散發(fā)著藍(lán)月亮洗衣液香味的懷抱，清清爽爽的，像是夏天雨后的草地。

那個聲音對我說：「大姐，你喝高了，我送你回宿舍了。」

嫌棄的話語，卻莫名有些溫柔。

我唔了一聲，將頭埋進(jìn)他的懷里，潛意識抱怨：「別叫我大姐，叫我姐姐。」

胸口傳來悶悶的笑聲。

接著，我感覺到他鼻息的湊近，熱乎乎的，只聽一個十二分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姐姐?！?/p>

「……」心臟猛地一疼，一個被收藏在舌尖的名字脫口而出，這個聲音是——

「南夏？」

酒精讓我的大腦不受控制，我竟然聽到南夏的聲音了？！

喃喃喚出他的名字，小心翼翼。

下一個瞬間，

我感覺那雙抱著我的手臂，猛地一僵。

9、

我似乎真的喝多了，竟然覺得南夏就在我身邊？！

大概是夢吧。

迷離的夢中有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問我，熱氣燙紅我的耳朵，帶著狡猾的試探：

「姐姐，你的昵稱是柚子味汽水嗎？」

我點了點頭，扯著他的袖子問，「你是誰??？」

「姐姐，我是南夏啊?！?/p>

「南夏？」

真的是南夏？！

我努力想要睜開眼，可是眼皮卻沉，只好死死拽著他的袖子，問，「南夏，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身邊的人沒有反應(yīng)，我的額頭傳來輕輕的觸感，像是有一只手輕輕梳過我的劉海，我能感覺有一道目光灼熱照在我的臉上。半晌，才聽到他嘆了一句：「原來姐姐喜歡吃這一套啊。」

「??？」

「所以，姍姍，你喜歡我？嗯？」那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語氣里沾滿了掩蓋不住的笑意。

我的眼淚又委屈地冒了出來，想起這幾天的難過，一個勁只往他的懷里鉆。

一個吻輕輕地落在了我的眼睛上，濕漉漉的，不知是他的唇，還是我的淚。

交聞的呼吸里，我的手不自覺拽著他的胸口。

他的吻一點點沿著我的眸子，往下，移動到了我的唇。

卻在快要觸到它們的瞬間停下了。

那道目光似乎注視了我很久，很久。

仿佛我的唇是什么難得一見的珍寶。

不是…

大哥，你再不親，我真的要睡死過去了！

既然是春夢！

能不能效率一點??！

果然是酒壯慫人膽，我的心一橫，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往前一傾，狠狠咬了上去。

10

渾身酸軟，清晨 6 點的陽光不偏不倚照射在我的臉上。

而我的睡姿，也確實有一點點古怪：

我像一只被人踩了一腳的牛蛙，舒展而投入地趴在床、哦不，一個人的身上……

？！？！

熟悉的藍(lán)月亮洗衣液的味道混雜著酒氣，身下的床很軟，而身下的人——

很硬。

「葉、葉子瑜？！」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們倆似乎躺在一家快捷酒店的床上。這廝似乎假模假式地開了一間雙床房。

然而，我們都知道，雙床房對于男人與女人只是擺設(shè)，只要燈光一暗，兩條肉體，就會像磁鐵一般，自發(fā)地擠在其中一張小床里。

身下的男人似乎還在熟睡，下巴抵著我的額頭，而手，還摟著我的腰。

我整個人似乎就這樣被他抱在懷里睡了一晚上。察覺到我的動靜，他有些醒了，皺了皺眉頭換了個姿勢，手反而更緊地?fù)ё×宋?。他的呼吸湊近，輕輕噴在我的額頭上，讓我宿醉未醒的小心臟猛地一顫。

「喂?。∥梗?！喂喂喂?。。　刮壹t著臉想將他推開。

「唔？」他總算緩緩睜了眼，看清我之后，念了一聲：「柚子姐姐～」

又將我摁進(jìn)懷里，閉了眼就要再睡。

我被這聲「柚子姐姐」震到發(fā)蒙。整個人呆在原地。

葉子瑜剛剛睡醒的聲音懶洋洋的，低音撩人。

而這個聲音，以及這個稱呼，在我的世界里，只屬于一個人——

我抓起葉子瑜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看著這個齜牙咧嘴但仍舊一臉蒙圈的男人，怒目而視：

「說！你怎么會叫我柚子姐姐？?。。?！」

「啊？」

「快說??！」我拉著他的胳膊，作勢再咬。

「喂喂喂，謀殺親夫啊你，再這樣我就家暴了！」

我急得眼淚要流出來，拿腳亂踹：「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機(jī)了？偷看我和南夏的聊天記錄了？！葉子瑜，你做個人好不好?。?！」

「我日……」他迸出一句臟話，看著我欲言又止，似乎我被我的腦回路氣到，伸出手指想要狠狠戳我的額頭，又在半路上收回。

他從床頭柜里摸出手機(jī)，打開 apple store，下載了虛擬戀人 app，登錄，打開對話框……

本想一頓操作猛如虎。奈何網(wǎng)絡(luò)慢如狗。

就在我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連番了二十個白眼之后，他終于對著手機(jī)，說了一句騷話：

「柚子姐姐，你是不是傻啊？」

在我的目瞪口呆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手機(jī)。

我半信半疑地登錄 app，下一秒，傻在那里——

真有一條未讀消息，南夏發(fā)的。

還是，語音。

「姐姐，你是不是傻啊～」

「姐姐，你是不是傻啊～」

所以……

我臉一下子燒紅。

燒綠。

燒藍(lán)。

燒紫。

從上往下燒。燒到我的腳趾頭都忍不住摳出了魔仙堡。

而與我同床共枕的狗男人，則一臉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并耐心地等待我腳底的魔仙堡竣工完畢。

嘴巴張大又合上，張大又合上，我終于喃喃冒出了一句：

「你……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昨晚。你喝醉了叫南夏的時候?！?/p>

「那我們昨晚……」

「你喝多了，宿舍有門禁。當(dāng)然，要是放在往常，哪怕門禁了也得把你塞回去。但誰讓昨晚你酒后亂叫名字，那我…不得開個房好好審你。嗯？」

我強(qiáng)迫自己保持清醒，顫巍巍拋出下一個問題，「那個，為什么……你們的聲音不太一樣？」

「拜托，那是在電話里逢場作戲啊，現(xiàn)實生活中誰用那種聲音說話？直接社死好不好……」

他的手開始不老實，挑起一縷我耳邊的碎發(fā)，繞著他的手指頭，卷啊卷。

卷到我心煩。

「那你、你之前說你有喜歡的人…」我咬著唇看他。

他帶笑的目光直勾勾看著我，手指不停，甚至還在有意無意觸碰我的臉頰，粗糙的觸感，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嗯，是啊，我是有一個喜歡的人……」

「是誰啊？」在這樣足以開車的眼神壓迫下，我聲音越發(fā)地虛。

「不要告訴你?！顾稽c點貼近我。聲音越發(fā)地低：「愛怎么能用嘴說呢姐姐？愛，是做出來的?！?/p>

「你……唔……」連帶著，我的聲音也低了。

呢喃化作纏綿的水聲。

唇與唇貼在一起的時候，我聽到葉子瑜幽幽嘆了一句：

「原來，姐姐喜歡這樣的啊?！?/p>

被他吻到手腳發(fā)軟，我窘迫到一點點用手抵著他的胸口，不愿承認(rèn)：

「這樣是，什么樣？」

葉子瑜勾唇笑了笑，一把握住我兩只手的手腕，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當(dāng)然是……騷的啊。」

吻像春天的櫻花一般落了下來，潮濕炙熱又迷人，我在櫻花雨的恍惚之中，聽到他帶一點抱怨的聲音：

「早知如此，我才懶得裝那么久?！顾稽c點含住我的唇，大手揉捏著我的腰，輕輕叱責(zé)：

「真狡猾啊，姐姐。」

（完）

一碗酸la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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