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麻麻亮,書記領(lǐng)著幾名村干部來到我家,一進(jìn)門就大聲吵罵直接走過來端起鍋朝外面走去把地瓜潑在地上 ,舉起小鐵鍋氣憤的摔在地面上的一塊石頭上,砰的一聲鍋碎成幾半。書記用腳踩在地瓜上捻成了泥。
一家人眼巴巴看著這突然發(fā)生的事情嚇的目登口呆大氣不敢出一口。
第二天點明批評我娘,當(dāng)時我娘在食堂做飯也給撒下來了。
我的老家安微省利辛縣劉寨,劉塞位于安微省利辛縣放眼望去一馬平川,大地是黃粘土成份主產(chǎn)小麥各雜糧豆類,土塊很硬,啦完粑粑就用硬土塊擦屁股。
土改前我家有土地在本村中算得上是土地大戶,我大(就是父親)是村官那個時代叫保長管好幾個村子呢。我大讀過幾年私塾村中老少爺們都很相信他,每年交糧交稅時有的人家交不起我大都給墊上,啥時有了在還給我家,那是皇糧國稅必交的,村里人也很感激他。

我大還寫一手好看的毛筆字,每逢過年 人們拿上紅紙找我大寫付對聯(lián),只要能幫上的我大從不懈怠。
所以在土改時沒有說我大壞話的,土改干部找我大談,把土地交給政府給你個貧農(nóng)成份,不然我家應(yīng)該劃成富農(nóng)還有點遍上。
我是1955年出生的,我上面三個哥哥我排行老四,我五歲那年是大躍進(jìn)開始的時侯,人們每天到飯點時都興高彩烈到食堂等候,吃飯時大人孩子都拿大海碗來盛飯,吃不完倒掉也不會少盛。
大練鋼鐵挨家挨戶動員把金屬器物全部上交,集體吃飯用不著這些器皿了,我娘偷偷藏了個小鐵鍋,沒舍得都拿出來上交。
飯沒吃多久就開始鬧糧慌兒,這時喝稀的時候多些,人們己經(jīng)吃不飽兒,`每天天亮就上工地挖水渠和種地,白天種到池子里的地瓜種子,夜里愉著挖回來吃掉,偶爾能遇見出來偷東西的另一伙,誰都不說也沒人舉報都是心罩不宣的事兒,沒人覺得有多丟人,這可能就是動物生靈的本能反映吧,建立高度文明是需要條件的。

村干部起早貪晚的看守天天抓,我家不但偷過地瓜,還偷過麥穗子,我當(dāng)時嚷著要馬上燒吃麥穗,我娘嚇得用手捂我的嘴巴 ,還擰我,我拚了命的反抗大喊大叫,我哥也過來踢打我,我急了喊著要到書記家告發(fā)他們偷公社麥子!這次他們真怕我了都過來哄我說好聽的,我第一次體會到被尊重的感覺有多美妙哇,乖乖的 點頭,保證不說偷麥子的事兒了。
這都是我娘后來說的,娘說我小時很聰明,趁人不注意我娘一個眼神我就懂得,走到娘跟前悄悄的接過一塊食物趁人不注意 急忙躲在門后快速吃悼。
吃完出來時跟啥事都沒發(fā)生的一樣兒,娘做飯的時侯我就在周邊玩,時不時的看娘一眼,娘的工作被撤,我的好日子也就結(jié)束了。
鬧糧慌不到倆年的時間村里就有人餓死兒,死的大都是中青壯勞力多,平均每戶都死掉一個人還要多兒,人死多了抬死人的人都找不到,沒力氣都守在自家不肯走動。
有一戶人家接連死掉三口人,活著的人也只剩一口氣喘著,幾天沒吃飯那有力氣抬死人那,但死人總不能老停在屋里呀,沒辦法就把死悼親人的屁股肉割下幾塊煮吃了,有了力氣用席子卷起尸體抬出去,離家不太遠(yuǎn)的地方挖個坑埋了。
全村就書紀(jì)會計幾戶人家里沒有餓死過人,我大也是在這一年去世的,是誰抬出去埋的都記不清楚,離家門口幾十米遠(yuǎn)用稻草聯(lián)子裹著下的葬。
我大用最后一口氣祈求我娘 ,就當(dāng)小狗養(yǎng)著吧別餓死他,長大后取了媳婦也是一家人家啊,因我家四個都是男孩子飯量也大,我當(dāng)時每天哭鬧要吃的,頭上生著爛瘡趟著黃水,恬著個大屎瓜肚子還是羅圈腿。
我大舅看看躺在床上的我,又看著我娘說:家中四個不頂用的孩子如果再餓下去就應(yīng)有選擇性的保存大的為我大留個后,把小的沒用的餓死吧。
我記事能力特差十三、四歲前的事大都不記得,但餓,很餓我記得,天天哭著跟在我娘身后要吃的經(jīng)常這樣,一次哭累了就躺在地上睡著了不知睡多長時間娘叫我,把我扶起來用勺子把玉米面粥遞到我嘴邊我喝了醒了這事我記得。
那碗玉米面是娘從別人家要來的。
后來聽娘說我有倆三天沒進(jìn)一點食物,二哥那時才十二、三歲學(xué)校也沒人去上課兒,大人孩子都想方設(shè)法找能填肚子的東西吃,過去樹林枝頭上有大燕常來常往,燕沒打著,有人代頭撿大燕粑粑回家用水焯一下說可以吃的,沒幾天就把大燕粑粑撿光了。
泡子里的水草都打撈光了。我娘常說那時如沒有你二哥這一家人早都餓死了,二哥每天天亮就在外面轉(zhuǎn)幽,看見有人挎藍(lán)子出去就跟在人家后面,有一次天剛亮就跟在幾個大人后面到幾拾里地以外撈水草回來時天也黑了,娘高興的接過籃子光顧摘菜,二哥累的很一頭倒在草堆里睡下兒。
當(dāng)時在冬天里我們都愿意睡在草堆里因床上也沒什么被褥兒,屋里又冷就抱來幾堆草專進(jìn)去取暖,半夜聽到二哥叫換,我娘借著月光見二哥四支抽動緊縮一團,嚇的我娘一邊推拉一邊大聲喊叫,二哥才醒過來,這時大哥把鄰居也找來了,鄰居大伯說是餓的,餓很了會這樣。如發(fā)現(xiàn)晚了就會深度昏迷死掉的。
二哥很聰明,窮人的孩子立事也早,十四五歲在生產(chǎn)隊掙工分,夏天苞米結(jié)棒子時就得讓人看著防止被偷,我二哥就干這活。
苞米看住了可掛在樹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時侯被人偷走了,二哥很心痛這回他在進(jìn)到苞米地里就把脫掉的衣服用草綁起來 在用木棍挑起超過苞米桿尖高高的舉起,另一頭扛在肩膀上。光著腳來來回回巡視著一片片苞米地。
可身體皮膚被苞米葉子刮的一道道白條子,深的地方有紅紅的血絲沁出來 癢癢的很痛兒。
就是這樣他也舍不得穿衣服鉆苞米地,偶爾走過來人看到這么大小子光個腚, 也指指點點的笑話他,二哥從沒再意過這些,衣服沒刮爛這才是他最開心的一件事情。
我娘是奶奶招來的童養(yǎng)媳,她目不識丁,十一歲那年她的家鄉(xiāng)漲大水顆粒無收,跟著我姥姥大舅小姨討飯走到我奶奶家門口,姥姥一邊要飯一邊說要拿女兒換糧食。
我奶奶相中了我娘就用幾旦糧食換我娘做了童養(yǎng)媳,并且救活姥姥家大小四口人,我娘很能干活十三四歲就做飯洗衣服,樣樣都主動承擔(dān),長大后下地種庒稼男人干的體力活我娘都干過。
從來沒聽她有過愿言,整村子都是一個家族幾代人傳下來的后生,我父母在本家年齡算小的但輩份大,我娘長大后和我大成家頂門過日子對我奶奶也孝順,鄰里有大小事情能幫上忙的都盡力幫,到現(xiàn)在回老家老輩子做一起拉家常都說我娘我大人好。
那年的春天政府發(fā)放糧種,供給了返銷糧才緩過那場餓死人的劫難,后來聽老輩說交公糧時領(lǐng)導(dǎo)謊報大豐收,口糧留的就不夠吃,大鍋飯把家底造個精光接著趕上年頭也不好。利幸縣是當(dāng)時國家級貧困縣,大躍進(jìn)餓死人也是全國最多的縣。
日子剛剛好轉(zhuǎn)政府招兵,大哥二哥都報了名,二哥當(dāng)兵年令也不夠,娘直接找到武裝部,部長親自接帶了我娘,也知到我父親過去在寨子里的品行,就幫助哥倆一起參軍入伍了,這是天大的好事。
到部隊第三年家里來信說有給大哥介紹對象的,大哥請了探親假當(dāng)來到寨子,被村民們陸續(xù)圍了上來 ,問長問短,孩子也吵吵嚷嚷這就來到自家門口,我娘站在門前看著這激動場面,她哭了。
第二天隨介紹人來到姑娘家,姑娘家也知道我家窮,但還是同意這門婚事。
要求拿四十個饅頭送上當(dāng)做聘禮,我娘高興的借來面蒸了四十個饅頭送到姑娘家,后來回話說饅頭做小了很不滿意。
可姑娘愿意,五天后大哥牽著姑娘 手,我們在門口放了一掛鞭炮 ,這婚就結(jié)了,拾天后大哥返回部隊,大嫂三哥我和娘共同守著這個家。

在部隊二哥年齡小看上去就很機靈的那一類,被首長留在了身邊當(dāng)警衛(wèi)員,轉(zhuǎn)業(yè)時大哥回了老家,二哥被首長多留一年剛好有轉(zhuǎn)業(yè)到淮南煤礦和到大慶的名額,首長讓二哥自己選,二哥堅定的選了黑龍江省大慶。
沒過多久,三哥還有我?guī)е夏锔S招收子弟大好時機的尾聲遷來大慶,后來自己同三哥都被選進(jìn)警務(wù)工作單位,二哥在進(jìn)升警銜時,考試發(fā)的參考題有拾幾篇4A紙都背的爛熟于心 ,可在考場上一緊張火盆倆字不會寫,就畫了個火與盆小簡圖形,想想就覺得好樂,二哥真正讀書才上倆年小學(xué),認(rèn)字都不全,寫更困難。可進(jìn)升警銜兒 一次也沒拉下,考試也都八十幾分以上。
當(dāng)一輩子警察干部,工作盡職盡責(zé)年終經(jīng)常被評為單位勞模, 退休后享受副科級待遇。我也是拾幾年來在正科級崗位上工作直到退休。我們?nèi)业淖优际谴髮W(xué)畢業(yè)生,三哥女兒在北京是上市企業(yè)的中層干部,二哥孫子也大學(xué)畢業(yè)選在北京工作,兒女們在自已的工作和生活中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日新月異的發(fā)展。
日子節(jié)節(jié)攀升一年更比一年好,每逢年節(jié)我們幾家都聚在一起,吃完飯后圍在老娘身邊談天說地這時老娘總會說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一邊說還一邊落淚這時侯我們都不想說什么,屋子里總會靜靜的好一陣子,默默聽著自已的呼氣聲。幾拾年來年年如此。一次我二哥夜里夢見我大穿的破衣爛衫站在他家門口,沒說話直直地望著他,突然醒了嚇出一身冷汗,第二天夜里又夢見我大急忙叫醒二嫂說這事,人往往在決境處總想找一個辦法來解決問題,二嫂就找人給看說:我大還沒轉(zhuǎn)世很窮、沒吃沒穿的。

二嫂花錢按我大生前的身高定做了一套棉衣棉褲,并按要求在棉衣角上親自?上幾針,用紙糊了一個壽材全部拿到十字路口燒了算是表表孝心,了去一輩子的心結(jié)。……
我娘二00四年送回老家半月后安祥的閉上雙眼 ,享年八十 六歲 。
我二哥小時候栽的兩顆榆樹 都長到一縷多粗,給我娘做了一付榆木壽材,悄悄的埋在自家田地里,娘有說過不想用火燒,裝在小點點的合子里。多少年后才敢掭個墳頭。準(zhǔn)備讓大和娘合葬,遺憾的是要起大的墳當(dāng)天下了大雨,第二天大嫂又摔傷了,等半個月后選日子早上晴朗朗的天 又下起了雨,表兄說找人算算吧,算掛的先生說我大不想走這住的很好風(fēng)水保地。
兄弟四人只好把大的墳用磚水泥圍起掭上的高高的黃土。
過去的草房換成磚房,磚房又換成獨層小二樓。
全寨有很多新一代大學(xué)生,還有研究生,軍官大學(xué)生,
大哥在校學(xué)習(xí)有一名研究生,一名大學(xué)生孫女。

大哥去世了,二哥那也沒有去過,單位免費給他個南方旅游名額,他推掉讓給別人,可回老家三倆年一趟,自打退休以后帶上我們哥倆兒?;厝プ∩弦魂囎?,他喜歡家鄉(xiāng)的氣候愿意聽哪里的鄉(xiāng)音,和兒時玩伴們聊聊天兒 。……
寨子里老房子早不見宗影,每家都住上了二層小樓,大哥兒子又蓋起一棟三層小樓給大哥孫子準(zhǔn)備的。水泥大道在門前直通鎮(zhèn)、縣、濮陽市也有飛機場,離老家才七八十里路程。
′二哥今年也有七十五歲,離家鄉(xiāng)五十九年光景可鄉(xiāng)音依舊?!?/p>

如若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http://www.qjsdgw.cn/5013.html